我们都是各自精神世界里的国王

关于阴暗的国王的故事

十年前我们写了一首歌,歌的名字叫“阴暗的国王”。

写这首歌的时候我们没有想到,要在整整十年后这首歌才会有正式的录音版本出来被人们听到。

最初录音的小样,上传到豆瓣上,很多人听,很多人喜欢;而今豆瓣上却一潭静波,再把歌传上去,却已经鲜有人听。

也许大家的生活都很忙碌吧,十年里奔奔波波,当年这首歌最初的听众已经散落在茫茫的世界各地了吧。

歌还是那首歌,只是当初听这首歌的人已经找不到了。

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刚刚发行出来的专辑,专辑的名字就是《阴暗的国王》。

而如有可能的话,我们真的很希望,我们最开始的那些听众,包括在豆瓣上最初喜欢我们的歌的人们,不管你们在什么地方,能够有机会听到我们这张专辑,听到这张专辑里的九首歌,听到专辑深处角落里阴暗的国王的卑微纤细的心。

夏天的晚上天气很热,广州的夏天夜晚天气都很热,只有江边的风还算凉快。

这个夏天的很多夜晚,我都喜欢站在江边,吹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风,听夜游的船乌拉拉的开过,抬头想看天上的星星,天空总灰蒙蒙的一片。

星星没有了,月亮没有了,萤火虫也没有了。

路边卖水果的阿姨说,今年的荔枝核特别小,荔枝特别的甜。

我想起了10年前在大学城的许许多多个夜晚,躺在学校小山坡的草地上,枕着刺刺的草,看天上忽明忽暗的云,看漫天的月亮追逐着星星,看人类的好朋友萤火虫和蚊子打架。

那是00年代,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胖子的我,经常会傻愣愣的和兄弟们一起,领着小学弟们以及学校里实在为数不多的小学妹们跑到草地上去弹琴唱歌看月亮。

草地上的风有时候很大有时候很小,大的时候能够把琴声吹起来,吹到夜空星星的家里去,星星们也扭动着身子忽大忽小。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快,就像大雨来临之前,风追着地上的树叶,树叶也跑得很快。

只有荔枝一直都很甜,核也一直那么小。

十三年前我对我兄弟说,我们组个乐队吧,你别弹吉他了,你去打鼓。

于是兄弟去学打鼓了,后来成了一个鼓手,再后来成为了炼油厂的工人,整天没日没夜的加班,白天晚上倒班,倒到分不清太阳和月亮。

而我们那支受着哥特、暗潮、后摇甚至金属风格影响的乐队,也随着大家各奔前程而在十年前解散了。

而后兄弟他也没有再打鼓,工作也不用再倒班,他留起了胡须,他买了一把马丁木吉他,他有一个漂亮的媳妇,他有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的孩子。

而我也把电吉他和效果器收了起来,拿起了木琴,唱起了民谣。

但不管怎么样,十三年前,在位于广州东北偏北的城乡结合部的广工校园的宿舍里,两个懵懂的少年怀着立志改变世界的大理想,组建了他们的乐队。

我们一起的这个乐队,写了很多的歌,这些歌都像一颗颗坚实的种子,在我后来的人生中生根发芽,让我始终在路上摇摆不定,对现实中的生活张开双臂而又若即若离,让我始终在音乐的大门前徘徊,一只脚进去又出来。

而在十年前大学城的某个看月亮的夜晚,月亮很大,大到看不清整张脸。

那时候我很难想到十年后的今天会是怎么样,那时的我们是轻狂的我们,经常开着拖拉机在黑色田野里飞翔,看炊烟转着圈飞上天。

在草地上我们弹着琴,我想我一直以来的精神世界里,一直住着老去的坐在陈旧沙发角落里的敏感纤细的国王,于是我就写:

阴暗的国王

我们都是各自精神世界里的国王

穿着舞鞋奔跑在黑色的田野上

偶尔停留在炊烟的哭泣中吟唱

开遍暗夜的花在葬礼里

我知道你眺望时看不到

幸福被月光斟满

年轻的士兵淌着血

匍匐在雕像之上

我们可以迷恋着她

把诗写得很长

但我们永远都只会是

自己阴暗的国王

我们都是国王,哪怕从来没有人承认,哪怕在外面很卑微,被人唾弃践踏化为尘土,我们仍然是国王,自己世界里的国王。

而这十年来,我们当初写的那些歌,当初种下的一颗颗理想的种子,一直断断续续的萌芽,始终不屈的用并不顽强的生命力在忽而坚硬忽而柔软的土壤里生根,长在路边,长在山坡上,跌跌撞撞,结出并不饱满的果实。

现在,果实已经成熟,应该是可以吃了。

也可以用来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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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老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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